“……我对奥苏米尔没什么好印象,我没有弗摩尔人的特殊癖好,不喜欢五十年一变的寒极,昆古德半岛根本不适合梅巫居住。”
“旅行者总喜欢跟我说那里有世界尽头的景象,呵,但凡看过环城湖的人,就不可能被那些山川河流裂谷骗到,那才是真正的鬼斧神工。”
“也许唯一的美好回忆来自于那里的精灵。没错,那里有精灵!是真的精灵,埃文斯,单凭语言我描述不出,但精灵是多么美丽啊。”
伊莉卡女士说出这几句话时的愚蠢神情我到现在还记得,这位高贵的魔法师,曼恩努的圆心首席,梅巫的邪恶领袖,在谈论起精灵时简直像个十三岁的小孩。
然而现在我完全能理解她的激动, 虽然这位女士说谎多于说实话,这次我知道她没有夸张。精灵的确是非常美丽的,如果一个正常人对我说他分不清魔法师和精灵,我一定要用法杖的鹿角尖尖戳瞎他的眼睛。
现在坐在桌边的那位可无法用人类或者魔法师的常理解释,在平日看到一个普通人时,你会留意他的穿着打扮,长相是否讨喜,头发是什么颜色,有没有携带武器或者其他物品,可当我看到他时,我只是惊讶于他没有即刻消散在空气里。
橡木桌子,石砖地面,破旧的金属吊灯,他与这一切格格不入。
他裹着单薄的白色披风,腰带上挂着一柄长剑,棕色卷发下露出希米尔氏族遗孤的狭长耳廓,身上有寒风的味道,不属于这里,然而我不知道他属于哪里,他的居所不在我的想像范围之内。
今天醒来时,我的救命恩人,等待的向导,客栈老板描述的旅行家,坐在我对面,双手握着一只牛角杯。他看起来非常澄澈,这或许不应该用于形容一个人,那么就说他非常纯洁吧,尽管这个词不算很贴切。
他和蔼地问我:“我叫马伦,先生怎么称呼?”
我告诉了他我的名字。
他眨了眨碧绿的眼睛,问我:“老板告诉过我,您是梅巫?”
我点头,没有说话,因为喉咙又开始肿痛。他把杯子推给我,示意我喝下。
我久闻奥苏米尔民间自酿的啤酒是昆古德半岛一绝,兴致勃勃地端起杯子嗅了嗅,顿时哭笑不得,里面是忍冬和桔梗的花露,也不知道这冰天雪地他从哪里找来的。
我勉强咽下几口,感到收紧的喉咙逐渐变得轻松,就把杯子还给他。
他微笑地看着我,在观察我,红润的脸颊上带着几枚雀斑,神情疏远却毫无恶意:“无意冒犯,我想冒昧地问一下,您的导师是哪位?”
我认为他这是在暗示自己对曼恩努的教学机制了如指掌,反问:“先生到过曼恩努?”
他低下头想了一会儿,说:“到过,但那是很久……大概有十一年前的事了。”
“十一年前,那时我八岁,住在环城,也许我们见过。”
他又笑了,非常肯定地说:“埃文斯先生,我们从来没有见过。”
这时候老板过来告诉我们驯鹿雪橇已经套好了,不过和说好的去靠近铁堡的邮驿站不同,这位向导已经按自己的意愿规划了新的路线。
“我首先要去万年枫。” 马伦看了我一眼,确认我没有异议后又说,“然后我们前往辛路亚达火山,从南侧山脊翻越,这样到达铁堡要比普通路径近一倍。”
老板不安地搓着手,有些顾虑地说:“驯鹿雪橇可翻不过辛路亚达火山啊,那儿有好几个台阶,积雪太厚了,有的地方还全是冰层。”
马伦说:“您不必担忧,我会把雪橇留在山脚下的邮驿站,到时候您去领回就好。”
他又掏出几枚我不认识的银币给老板:“这些是我和埃文斯先生住店和租赁雪橇的钱,还有您的小费。”
我快速地偷瞄一眼,不知道他给了多少,这些钱币上的花纹不在奥苏米尔已知的流通货币行列,但老板看起来挺满意,热情地祝愿我们一路顺风。
马伦站起身,对我说:“带上您的法杖、行李,我们出发吧。”
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,思索这一路线规划的靠谱程度,最后说:“马伦先生,你确定我不会倒在爬火山的路上?”
他笃定地点头,看起来胸有成竹:“不必害怕,辛路亚达火山看似险峻,山中却有猎户开凿的道路和躲避风雪的安全屋,我熟知所有可以歇脚的地方,哪怕是以您的身体状况也能够成功翻越。”
我忍不住挖苦他:“我相信你,如果我死在路上,钱袋里的钱就都归你。看在这份儿上,把我的遗体送回曼恩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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